早晨,小河像刚刚睡醒似的,眨着水波粼粼的眼睛,整个水面绿得如翠,亮得如玉。轻轻地撩起一捧河水,扑在脸上,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直透心底,人立即变得精神清爽起来,困意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。用木梳蘸点河水,将满头飘逸的发丝慢慢梳理,扎起一个小辫,然后再对着镜子一般的河水仔细打量一番,直到自己满意才会离开。
由于家里的大人们都在为端午节的饭菜而忙碌,没有时间去河边,因此,我们这些小孩子就会用脸盆盛满河水端回家去,给大人们洗漱用。如今我已离开家乡的小镇多年,真不知道小镇还是否会保留这样的习俗了。虽然如今的日子好过了,但那些远去的端午乐趣却再也寻不回来了,只能靠回忆来体验那端午的乐趣了。
艾蒿飘香话端午
小时候,端午节时,几个伙伴事先约好,早晨早起去山坡捋艾蒿,每次天还没亮,便相互叫喊起来,提上竹篮子或小筐往山坡上跑。等到大人们起炕时,我们已经提着满载艾蒿的竹篮或小筐跑回家中。大人们把艾蒿分成一把一把的,放到家中的每个门口,我母亲还要把用彩纸随手剪出的小葫芦,用浆糊贴到门上。并为我们姐弟几个每人手腕上系一圈五彩线。每年端午都是如此。
当我们问妈妈为何为我们姐弟系这好看的线圈时,妈妈说:“避邪,解温灾”问为何门口放艾蒿贴葫芦时,妈妈说:“从前,有个叫黄巢的,杀人八百万。一天,他决定去屠杀一个村庄,但想起那个村子有个人曾救过他的命,于是,他来到这个村子,找到他的救命恩人,让他在自家门口挂个葫芦放一把艾蒿做标记,他回去告诉手下,门口挂葫芦放艾蒿这家不能杀,其余全杀。黄巢走后,他的这位救命恩人,告诉村子所有人家在门口放上一把艾蒿挂上葫芦。待黄巢的人来后,看到村中家家门口都放着一把艾蒿挂着葫芦,按着黄巢的吩咐,这些人只得离开村子,村中人因此避去了血洗之祸。从那时起,每年端五节早晨,家家门口都放一把艾蒿,挂个葫芦。以驱灾避难,迎吉祥。现在是新社会,天下太平了,但这习俗却仍沿续着。”妈妈的话,让我们明白了端五挂葫芦放艾蒿的含意,那时,便以为黄巢是个恶魔是个坏蛋,后来上初中后读了些历史,了解到:黄巢是唐末那场农民起义的领袖。起义之初,黄巢和他的军队爱民如子,因此获得“率土大将军”的美称,后来,黄巢称帝,定国号为“大齐”,自此以后,黄巢和他的起义军变质,开始像强盗一样杀人越货,抢男霸女,明火执仗,肆意妄为。在黄巢的统治下,老百姓连基本的农耕作业都无法进行下去,于是相当一部分地区出现了“赤地千里”的景象。公元884年,黄巢在众叛亲离中为部下所杀。自公元775年起义至黄巢被杀,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,据说,有八百万人死在黄巢和他的起义军的屠刀下。
也是从那时起,我开始庆幸自己生在了新社会,没有了那种因乱世而无辜被伤之风险。我们写作文时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:我们生在红旗下,长在红旗下。说这话是自豪的,因为那是有福的标志。那时不像现在这样物质非常丰富,端五光卖葫芦的满大街都是,且花样繁多。那时,我奶奶和我妈妈有空且有大的彩纸时,便抽一个大葫挂门上,没空又没有大的彩纸时,便用剪刀剪一个小葫芦贴在门上。尽管那时生活不富裕,但节日里的那份美好,那份平安祥和,那份浓浓的亲情都含在了那把艾蒿,那个小小的纸葫芦还有那只五彩线的手环上。
五年前,因工作,我们来到滦平,滦平虽距丰宁很近,可端午节的过法却不一样。这里,阴历五月初一捋艾蒿挂葫芦,而不是五月初五。刚来时,我不知道这区别,看到初一这天人家门口的艾蒿和葫芦时,很是诧异,当问明白时,还是我行我俗,过初五。这样,五月初一这天,于有意无意间便被忽略了。直至某一天早晨,推开门时,一股艾蒿的清香忽一下顠进屋来,低头一看,楼门口放了一把艾蒿,“谁为我家门口放的艾蒿?”看来,今天是五月初一。我们忘记了,别人却没忘记,好心的她们给自家迎吉祥的同时,也没忘了给我家放上把艾蒿。我和家人都很感动。但这种感动情结并没终止,这几年,每年的五月初一都有一把艾蒿放到家门口。但却不知这位好心人是谁。去年的一天,我和崔老师闲聊,她说:有次五月节时,她和刘老师俩口子登山,刘老师捋一把艾蒿递给媳妇,说“这给咱家”又捋一把说“这个给明耀家。”此时我才明白:原来,每年五月初一的艾蒿是我们邻居刘老师俩口子放的。之后,我上街买葫芦时也买两个,一个给自家挂,一个给邻居挂。去年我买两个大葫芦准备初一时挂,初一早晨推开门时,门口同样放了把艾蒿,这回,艾蒿上还挂了个小巧精致的红葫芦。一看对门也是这样子,我明白肯定又是刘老师俩口子做的好事。
今年五月初一,我推门时,艾香又飘了进来,我赶紧取出前两天就买回的两枚小红葫芦,递给儿子,儿子把它们分别挂在了我家和邻居家的大红福字上面。
这代表吉祥的一个小葫芦和一把艾蒿,传送出的是美好的祝愿和祝福。每天上下班到这里,便觉喜庆、吉祥。心情一下子便美好起来。
端午节飘香的艾蒿,小小的葫芦,代表的不只是平安符和传统节日,它传出的是真挚的关爱,美好的祝福,还有那份永远不老的人间真情。
远去的端午
端午节能够放上三天假,给繁忙疲惫的身心来个小调整,给父母及时送去节日礼物,不失为一件快事。几天前,我就准备着包粽子的材料,昨天就忙着包粽子。可是,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公式化的按部就班,都是完成任务似的机械劳动。心绪懒懒的,动作缓缓的,没有丝毫的节日氛围。
中午,远在千里之外的弟弟打来电话:“姐,我老婆特意用你上次邮递过来的家乡糯米包的粽子。可吃起来跟超市的速冻粽子一个味,怎么就吃不出我们小时候的那种粽子香味?”
我听着弟弟失落沮丧的话语,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油然而生。放下电话,看着窗外正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,如潮的思绪飞越过岁月的长河,儿时的记忆一一重现。
每年初夏,在布谷鸟的声声啼鸣中,麦子泛黄,芦苇苍翠,我和弟弟的心里就会浸润出无限的向往。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快到了,又可以吃到梦寐以求的粽子了。
端午节前的几天里,我和弟弟放学后打猪草时,会格外兴奋。两人拿了竹篮,专往小河边跑。因为河边随风摇曳的芦苇在招唤着我们急切的脚步;青青的苇叶,在阵阵麦香中,等待着我们的采摘。一到小河边,两人放下竹篮,很快就钻进了繁茂的芦苇丛。夕阳的余辉透过碧绿的芦苇,斑驳的光影在我和弟弟通红欢喜的小脸上跳跃。肥硕的芦苇叶相互碰撞着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,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点缀其间,交织成世上最纯美的天籁,萦绕于我们耳畔。我和弟弟仔细搜寻着那些又宽又长的苇叶,小心地采摘下来,一张张整齐地归拢好。弟弟不时欣喜地惊叫着:“姐,那张叶子好大,太高了,帮个忙!”我则赶紧过去轻轻把芦苇拉倾斜了,让弟弟采摘。等手上的苇叶多得拿不下时,随手从身旁扯一根长长的柔韧的青草,把苇叶扎成一小捆。